大周国界以北所对,乃是数个游牧民族。平日里各管各的事儿,每每逢战,却是集结出兵,是以边疆数代以来难得安宁。唯一的好处便是各族实则也各怀鬼胎,胡人内部常生嫌隙——宋修就是借了这点,才勉强捡了半条命回来。

    总而言之,他这时候正疑心病泛滥,像只竖起了浑身刺儿的刺猬,一戳扎一手。

    玉坠苦口婆心劝导:“作为晏云归,你要包容他感化他,让他发现人间还是有真情的。”

    这话听着有几分道理,梦里时间不过一晃,是以璀错耐着性子就这么看了半月。

    晏回医者仁心,回家后虽也猜到了宋修身份不凡,却没多过问,尽心替他治了眼睛。可惜他伤势颇重,在晏家父女精心照料下,旁的还好说,只这双眼留下了病根,一到了夜间,倘若灯火不够明亮,他便视物艰难。

    看到这儿璀错回味了回味今夜里他那双含情桃花眼。可能他那不是温柔,只是单纯的眼神不太好,不太聚焦。

    半月后宋修将养得差不多,联络了部下回营。晏回知道实情后只道自己同女儿隐居边陲,只是尽了医者本分,即便是家国事,此后也不欲再有什么瓜葛,辞了谢礼。

    日子回归寻常。

    不过一个月后,宋修便又回来了。他这回带了浩浩荡荡的人马,还特意准备了两架马车。

    他是奉圣旨,来强娶的。

    璀错在晏云归身上,推开门见到他的那一刻,罕见地觉得有些麻爪。

    他颇有礼数地向晏回行了一礼,才说明了来意——语气平淡,用的是近乎商量的口吻,可这事儿却已是板上钉钉。

    晏云归好脾气的父亲面色铁青,却拗不过那纸赐婚圣旨,与宋修单独谈了一炷香的时辰。

    那一炷香里,璀错内心一时五感交杂。

    他说这赐婚圣旨是他求来的,凭着这些年的累累军功,以及这次命悬一线,皇上一时的心疼。

    若不是璀错自认记忆力还算不错,都要以为是自己忘了哪一段里晏云归同他情投意合私定终身了。

    那半个月里,两人间的相处极为寻常,最长期的关系也莫过于是一个煎药一个喝药的关系了。除了宋修醒来的第一日,连肢体接触都未曾再有过。

    晏云归作为女娲石,本就没有情根,也未对宋修表现过什么,宋修自然也不可能察觉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