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错的意识陷进一片浓稠的黑暗里,四周静悄悄的,让她无端有几分恐慌。仿佛魂魄被拘在了这具身体里,被层层棉花裹挟住,柔软却无力的感受自四肢百骸传来,她对外界无知无觉,也动弹不得。
她想起当初在边疆,她杀了那只堕鬼后,在宋修面前倒下去那时的状态。
想到这儿,璀错眼前一恍惚,好像又见到了少年人坐守在她榻边,紧紧握着她的手,满脸疲态,却仍不眠不休地照看着她。他似是蹙了蹙眉,璀错伸出手去,想抚平他眉头。
“夫人!夫人醒了!”
五感骤然回归,那一声夫人唤得简直炸在她耳边,璀错皱着眉睁开眼。
她躺在京郊别院的榻上,身边守着的,也只有池夏一个。
记忆里少年的脸淡去,她努力清了清嗓子,问道:“过去多久了?”一开口,沙哑难辨的嗓音便吓了她一跳。
池夏端着热水忙回到榻前,先将她扶起,让她靠坐着,而后将水递给她,“夫人莫急,先喝些热水,我已命厨房备好清粥了。夫人昏睡了五日才醒,身子该熬坏了,得一点点恢复起来才好。”
五日。璀错啜了几口水,稍稍润过嗓子来,便抓着茶盏,指腹在杯沿上无意识地摩挲。
她虽没开口,但池夏跟了她这么些日子,已明白她想问什么,主动道:“夫人那日出门,遭人暗算中了毒针,所幸有人去将军府报信,路上遇上了别院的人,便将夫人送回了这儿。还好夫人福大命大。”
璀错听见自己艰涩出声,“他来过么?”
池夏头低下去,“将军他……兴许是最近忙了些……”
璀错平静地又问了一遍,“来过么?”
池夏咬了咬嘴唇,“将军在夫人中毒后的头两日里是在别院守着的,且将奴婢们都赶了出去,整个别院都未留人,只有郎中进进出出。后来……后来该是见夫人的毒解了,这才走的。”
璀错不置可否地笑笑,“来过便好。”来过起码说明他对晏云归还不至厌弃到生死不见不是。只像是小孩子玩够了的拨浪鼓,因为从前多少欢喜过,一时舍不得扔,只随意地搁置在一旁,却也再想不起了。
璀错休养了几日,气色眼见着一天天好起来。她醒过来后,宋修依旧一趟也未来过,似乎对她的生死浑不在意。她只能从旁人的口中听说,他这禁军统领是如何威风,如何深得新帝器重。
这日清晨,她起来用早膳时,池夏端了一碗长寿面上来,笑嘻嘻地同她道:“夫人生辰吉乐!”璀错才想起来,今儿个是晏云归的生辰。
说来她比晏云归过得还惨些,昔年晏云归再怎么说,也还有晏回每年都记着,给她庆祝生辰。如今她只身在京城,也只有这一碗长寿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