邰梓莘定了定心神,将桌上的礼盒打开,内有紫色丝带捆定的画卷,卷轴两头嵌有上好松石。她将画卷拿出,小心翼翼展开,那画纸上的色彩便款款入目,人物线条甚是精湛。
谭耀明最开始没当回事,只待画卷一展时,只觉得眼前一亮,又有香气入鼻,香气似有兰花却又稍显厚重,像是纸张自身的香气,又像是来自彩墨的气味。
“这是吴道子的《浮生图》,人人都知吴道子善人物善山水,可他的壁画也是难得珍贵。现如今吴道子的真迹难寻,这幅《浮生图》是当时我的祖上从一家晚晴官宦之家手中买到的,先不说这幅壁画的色彩难得一见,单说这画纸就已经是绝迹佳品了。”邰梓莘的手指在画纸的边缘轻抚,“吴道子的传世画卷少之又少,尤其是壁画更是难见,前些年市面上竟有人拿着《浮生图》拍卖,倒是诓骗了不少人,可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真伪,拍卖的《浮生图》用的画纸是玉板宣。”谭
耀明轻笑,“玉板宣已经是书画纸中最名贵的了。”“
谭爷懂行,玉板宣的确是时下最名贵的画纸,吸墨性最强质地最优,所以在那场拍卖会中,内行人都知道那是幅仿品,但也因为这纸张甘愿收藏。可是,真正的《浮生图》用纸是藏经纸。藏经纸又叫金栗笺,现如今这种纸张已经见不到了。现在很多专家学者一提到藏经纸就扣上“宋笺”的字眼,认为藏经纸只流行于宋代,而盛唐时期的画卷多是蜀笺,然后吴道子的《浮生图》真迹早就用了藏经纸,并且纸张比宋代时期的染色更精细。”
邰梓莘用指关节小心翼翼地滑了一下画纸,“纸色如黄金,纸面莹润,以这种画纸作画可存千年不朽。都说宋代之后再无藏经纸张,这话倒也不假,拿到现如今这般技术先进也是仿不出金栗笺半点影子的。”
“邰姑娘出手大方。”谭耀明笑容清淡。“
谭爷的身份摆在这,来沧陵做事,那就是在您的地盘上谋个生路,谁人的面子都可薄,唯独谭爷这边要来拜上一拜。而谭爷您也是聪明人,如果不是料到我定会来敬您,门外的保镖早就把我拒了。”
谭耀明笑不入眼,“天际有江山图,现如今邰姑娘拎了幅浮生图,倒是大有深意。吴道子真迹难寻,眼前这幅单是画纸就价值连城,更别提壁画本身的一价难求,只可惜,我谭某算不上你口中的风雅之人,名画在手怕是糟蹋了。”邰
梓莘心想着这只老狐狸,明知道我是诚心来访还故意推拖,完全是吃定了她是弱势,想趁机刮些利益罢了。可这番心思是断不能露于表面,轻轻一笑,来了个杀手锏,“听说蒋璃对天际的江山图很感兴趣,想来也是喜欢名画之人,沧陵人都知道蒋璃之好就是谭爷之好,我这幅吴道子的画应该再合适不过。”
谭耀明闻言这话,爽朗一笑,“蒋璃倒是喜欢不假。”
邰梓莘听谭耀明这么一说,心中就明镜了。她刚刚没称蒋璃为蒋爷,因为全城都在风传蒋璃是谭耀明的女人,所以,她的那声蒋璃算是试探。如果谭耀明对蒋璃无心,那在这般谈判场合他理应称她一声蒋爷才是,但若是有情,那断然会自然流露真意,他称她时即使不叫昵称也断不会叫她蒋爷。果
不其然,他念她名字时笑容沁眼唇角柔和,那是发自内心地把她视为自己的女人,所以,她的这步投其所好走得尚算顺利。
谭耀明没再提画卷一事,抬手为彼此倒了茶,切明了她的目的,“如今陆东深来势汹汹,你想从他手里分羹太难。”邰
梓莘见他谈了正事,也言归正传,“我的背后这不是还有谭爷吗?”她端起茶杯,轻抿一口,道,“陆东深想要独吞,我不同,我要的是双赢,现在政府大力引进投资项目,谭爷其实心里也清楚得很,今天能挤走一个陆东深,明天可能还会来第二个第三个,沧陵这块蛋糕迟早是要让出一些的。陆东深做事太绝,一心独大,而谭爷您呢,从来都是您将肉分出去,哪轮得到别人剜您手中肉?所以您和陆东深势必水火不容,而我们长盛愿意分摊利益孝敬谭爷,您有背景我们有资金,共赢的目的就是束缚天际的手脚。”谭
耀明一手端杯,一手掀着茶盖轻轻刮了杯口,唇角微挑,“邰姑娘终归是聪明人,不像陆东深不识抬举。共赢倒是不错的点子,只是……”他抬眼看她,一针见血,“长盛打算让出多少利呢?”“
川阳区的地王,发展前景不输给官阳区的地皮。我知道谭爷势在必得,但如果有外资入注,那日后的发展更是无法估量,当然,谭爷自然有办法引来外资,可竞投在即,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我,我的背后是长盛,长盛的背后是国际市场,谭爷出面摆平一些人情关系是信手拈来的事,长盛就是谭爷的钱袋,这样也就一拍即合了。”
说到这,邰梓莘将茶杯放下,轻轻一笑,“谭爷一分钱不用掏,我只当请谭爷为我们长盛趟条路,三个点拿出来是孝敬谭爷您的,当然,如果我父亲现在能住持大局,想来以父亲的性情肯定会慷慨交朋友,我毕竟一介女流,眼里心里还是计较一些樱蝇头小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