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越在变作婴孩的来仪额上用那招邪砂点了个红点,还特地从张老爷那借来一张摇篮给她躺着,来仪很是悠哉,在里面躺的舒舒服服,一觉睡到夜半子时。
我守在她的摇篮边,忍不住伸手去碰她的小脸。她的脸虽小,长得却十分舒展,小小的鼻子小小的嘴,点缀两道纤眉,比那位张小公子好看了不知多少倍。
她长得可爱,我总忍不住去逗弄她,偶有一次将她弄醒了,她睁开一双圆眼瞪我,神情甚是有趣。
我冲她摆摆手,歉意笑道:“你继续睡罢,我保证不打搅。”
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她当真又睡着了,我瞧着她想,孩子确然更容易犯困些。
潘越坐在一旁床沿上,啃着只果子对我道:“你看她的眼神委实可怖,瞧得我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也抓起一只果子啃了起来,不同他一般计较。
枯坐到夜半十分,约莫是子时,原本月光皎皎的窗外忽而刮起一阵阴风,一片硕大的黑云飘过,外面的夜色登时便如泼了墨一般密不透风。
呵,来了。
我同潘越无状换个眼神,三人隐了身型躲在房中。
窗外传来脚步声,那声音听上去十分干涩,别别扭扭的,又走得极慢,听得我甚是烦闷。那只新鬼走到门口,将门撞得“梆梆”作响,不过它似乎对如何开门完全不得要领,撞了半晌也没撞开。
我一向乐于助人,遂决定给她指条明路,撒了些招邪砂在窗边。
那新鬼颇为上道,显见得是我这循循善诱的先生教得极妙。门口那边消停了片刻后,一只指甲长的匪夷所思的手从窗口探了进来。
孺子可教也。
窗子被那只鬼手用力扳开,木质的轴承之间发出了“咔嚓”一声响,随即一阵带着土腥味的潮湿气息从窗边飘过来,还混了些尸体腐烂的臭气,将我呛得眉头直皱。
这只……是刚从土中爬出来的罢。
那只新鬼颇费了一番力气跳进窗子里,我这才看清楚这位尸臭兄的仪容,委实磕搀了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一头长发险些拖到地上,脸也被泥巴盖住了大半。浑身上下的皮肉倒还在,不过十分干瘪,尤其是那两个眼眶,眼皮往下陷,眼珠子却朝外凸,还不如直接两个空洞来得好些。
它一把捞起来仪,又颇费了一番力气再跳出去。来仪也忒凄凉了些,被这样一只臭烘烘的手拎着,只怕是熏也要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