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电话那头周强农传来的哀泣声,张睿明也是心烦意乱,这时旁边的妻子唐诗翻了个身,叹了口气,他赶紧安慰对面的周强农道好了,周大哥,你先不要急,明天我们见面再说,好了,先这样吧
哎,哎,可是
张睿明敷衍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他俯下身去搂了一下妻子肩膀,唐诗一把挣开他的手臂,语气中不无抱怨道你现在也有点太过分了吧,这三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张睿明只能连连向妻子抱歉,他一边说,一边轻轻躺下,脑海里却依旧被周强农刚刚的话语所占据,想的还是泉建反诉周家的事,按道理来说,这完全不合情理啊,这周强农诉泉建的侵权请求,是单方面的侵权责任法请求,这根本不存在反诉的空间啊,可为什么泉建会从这方面入手?
这太奇怪了,张睿明原先的预想是泉建会在得知周强农准备从税务角度进攻后,舒熠辉为代表的泉建高层会恼羞成怒,采取像袭击自己那样的过激的非法行动,而到时铁证如山,那就能找到不错的信息爆点提供给栀子医生,而如果泉建的反应并不是被激怒,那也能以税务问题来威胁泉建一番,逼其重新在合理的范围里进行调解,可是没想到的是,泉建居然选择了反诉这条路?他们难道想光明正大的在法庭上一决胜负?
张睿明是越想越头疼,他睡也睡不着了,干脆披衣起身,踮起脚尖,放低脚步,像猫一般的悄悄溜出房间,准备到书房里去翻翻资料,看看泉建这边那豪华的法务团队和外包律师们到底出了个什么主意,有哪些进攻点。
他动作已经放的很轻,可还是不小心惊扰了妻子,唐诗在黑暗里猛然坐起身,眼神幽幽的望着张睿明,叹了口气道唉,你还是没放弃,对吗?
张睿明先前已经答应了妻子会从泉建这些个破事里抽身,可事到临头,在周强农跳楼事件发生后,他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位父亲的人生就这样被毁掉。于是他又重新站了回来,试图继续与泉建拼搏,可是,家人此时就在身后,他却难以回头。
你说什么呢?不是的呐,明天要报一个材料,我早点起床看看好些,反正睡不着
张睿明已经把语气放的很缓了,也尽量用轻松的语气,想试着掩盖过去,可唐诗只是冷冷的回道我已经听到你电话里的声音了,没必要骗我,再说,你们院里姓周的有几个?你会叫谁周大哥?
张睿明见自己的这点小小掩饰都被拆穿,脸上满是不好意思的神情老婆,这个我也是没办法,只是替周强农出点意见而已,不碍事的
听完张睿明的辩解,唐诗没有说话,她也没有趟回去继续睡,仍在坐在床上,低着头,一头乱发下面是冷漠的面孔。两人就这样僵持在这里,张睿明是想走却又不能走,呐呐的望着眼前情绪濒临失控的妻子,大气都不敢出。
其实这短暂的对峙也只有几秒,但在张睿明的感官中却像捱过了几个小时,唐诗终于在试着忍耐过后说道算了,你把东西搬下去吧,我们分房睡。
张睿明这下就慌了,两人才合好没两个月呢,这唐诗突然的发难,这明显又是要开始冷战的预兆啊,他吞了一口唾沫,赶紧解释道老婆你别生气,真就是替他们提点建议,不影响的
张睿明,你还在把我当傻子是不是!?你是什么德行我会不知道?你一办案子了那就和疯了一样,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恨不得把你的那些当事人全请回来当老爷一样供起来,我和女儿这些人,你有关心过吗!?你有考虑过你的家人吗!?
回到这日复一日,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争吵议题上来后,张睿明却顿时语塞。即使过了这么久,他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平衡家庭与检察官这份事业之间的关系。过去那一次次失败的尝试让他此时不知如何开口,只是怔怔的站在远处,忍受着妻子的愤怒。
骂了半响后,唐诗也累了,她叹口气道算了不想说了,不然等下把女儿都吵醒了,你把东西搬出去,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不管了,随你吧
唐诗说完,便转过身去,径自躺下了,只留张睿明站在原地,望着妻子的背影,呆了几秒钟后,他却没选择返身去安慰唐诗,只是一个人落寞的推门出去,再轻轻的将房门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