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初染的之前有怀孕的同事询问土鸡蛋的事情,乔初染见村里不少人家都有,便帮忙卖了出去,乔奶奶今年养了五十只鸡,都是农经社替贫困户申请获得的补助,鸡苗不要一分钱,白白送,乔奶奶得到的鸡苗里,其中便有十二只母鸡,养着养着,如今母鸡下蛋了,鸡蛋多得吃不完。
乔初染知道这个情况之后,便帮她按照土鸡蛋的价格寄去省城卖了,虽然只得了几百块的收入,但韦奶奶还是高兴地将乔初染当成了恩人,家里的鸡蛋多一点,便问乔初染有没有人愿意买,自己都舍不得吃。
赵诚明听不懂韦奶奶跟乔初染的话,但见两人这样说说笑笑的,心里难免羡慕。
在韦奶奶家坐了一会儿,赵诚明也更加深刻地了解了韦奶奶家的状况。
乔初染道:“奶奶年纪大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儿子,但她八十岁了,没多少力气,还得打理田地,否则,母子两人都活不下去,你说她最需要的是什么?”
若是跟她说,以后发展乡村旅游,要保护好原始的乡村环境,大家能过上好日子,没有人能听得懂这种话,只会觉得你异想天开,如今,他们唯一想要做的,就是活下去,能吃饱穿暖,住房不漏风。
赵诚明心里受到了不少震动,良久无言。
乔初染带着他又去走了下一户人家:“这是冬春叔的家,不过你应该没有见过他,夫妻两人在我小时候就去广省打工了,家里三个孩子,都是跟爷爷奶奶过日子,一年到头回来一次,现在跟孩子都不亲,两个儿子,现在闹辍学,冬春叔夫妻俩没办法,可你让他们回家,一家子的收入来源,怎么办?”
赵诚明站在冬春叔家的瓦房面前,院子的铁门,烂了一块,能看到院子里的景象,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他来敲过这扇门,却从来没能进得去过。
“这是那楼伯伯家,他们全家,包括儿子跟妻子都在外面打工,只有那楼伯伯跟父母在家,因为他前年在外做工,伤了腰,现在不能站起来,他们家这修到一半的房子,原本是打算给大儿子准备结婚的,但现在,因为腰伤,治病,身家全都搭了进去,拆了一半的屋子,成了危房,只能在盖了一半的房子上搭个棚子遮风挡雨住人,儿子的婚事,也因此没了着落。”
“那是四奶奶家,门前五个玩泥巴的小孩,是她家的曾孙子,他儿子、孙子夫妻现在都外面打工,但不稳定,两个孙子小学辍学,一年到头挣点钱都不够外面的生活费,四奶奶年纪跟韦奶奶差不多,但她现在依旧要下地干活。”
“这个小朋友,你不认识。”乔初染在广场边上,拉过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孩,听到小孩甜甜地叫姑姑,问了一句话,送给她一颗糖,赵诚明见到小女孩的小指头好像少了一根。
乔初染看着女孩跑远了,垂眸道:“她一岁多的时候,被夹到小拇指,家里不重视,也没什么钱去给她治疗,等发现的时候,已经发炎化脓,这根手指直接没了,小朋友现在玩得开心,这贫穷的病,是一辈子的烙印。”
“你看看这个村子。”乔初染站在广场边上,对赵诚明道:“垃圾随便堆放,路上牛屎这儿一堆,那儿一堆,即便前两年,做过乡村清洁的工作,可是,大家的习惯养不成,不是不能养成,而是在贫穷面前,这些事情,都得靠边。”
“是我想错了。”赵诚明满脸无力。
乔初染说:“不是你想错了,你的想法很好,但不是清溪村现下最需要的,为什么水满村、横山村能发展起来,因为他们,首先都帮村民解决了最亟待解决的问题,那就是温饱,去掉贫穷这个缠了大家几辈子的宿命,大家能清楚地看到,这种抗争,是有用的。”
说到这里,乔初染不由得笑了笑:“你可能听不懂土话,所以不知道,在清溪村,流传着一句话,嫁女不进清溪村,娶妇不娶清溪女,为什么,归根到底,因为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