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划痕就在井台上面,浅浅的,但是又很清晰,每天打水的时候都能看到,这样就不会忘记。
当她刻过了第十四道的时候,甚至商雪袖还提醒了自己前一天的饭食多少要省一些出来,元宵节也是个大节,指不定那时候两个守门的又跑去了哪里。
她甚至又有些期盼起来,若是按照去年的旧例,正月十五也是有烟火的。
外面又零零星星的开始飘雪,今年的雪似乎特别的多,下了好几场,商雪袖便又多提了水,要放在屋中备着,真的雪下大了,便不太容易到井边了。
一通忙碌下来,她是真的有些累了,黑暗中她略微有些气喘,还是舔了舔嘴唇,轻声的道:“儿啊,明天就是正月十五了,等长大了,娘就带去街上去,街上是放花灯的时节,还有灯官儿负责报着灯名儿呢,从一一直数到十,一团和气灯,和合二仙灯,三羊开泰灯……还有四季节气,各有各的灯,肯定最喜欢走马灯了,里面的人啊物啊都是会动的……”
于是她便感觉到手下的肚皮动了一下,商雪袖脸上露出笑意来,眼中逐渐湿润起来。
只是下一刻,她的肚腹便疼痛了起来。
那么疼、那么疼,疼的如同要把她撕裂了,又如同五脏六腑都要沉坠了下去。
商雪袖忍不住轻轻的叫了起来,她哆哆嗦嗦的用手费力的向下探去,只摸到一片潮湿。
漆黑的屋子里什么都看不见,她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是不是血……
她起了身,扶着墙勉力的站了起来,忍不住的哭出声来。
这感觉太过难受,仿佛整个人都要向下跌落。
可她真的怕了,她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将孩子生出来,她想咬住嘴唇,可最终开始张开了嘴,摇摇晃晃的出了屋子,就着外面的雪光,抬起了手掌,看到上面什么都没有,可腿间明明有热乎乎的东西一直在向外流淌。
她脚步踉跄的穿过了一重院落,那门就在眼前,她一手托着肚子,弓着腰,另一只手拍着门。
“来人,来人……来人啊……”
夜里这么冷,那门也是冷的,她贴在门上,每一次拍打,都让她觉得仿佛手心里的皮肤都要被冻在上面,门的寒冷又穿透她并不厚实的外衣,让她心肺间都如同浸了冰。
她嚎哭着拍着门,可外面仍是那么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商雪袖的眼泪流了一脸,滚烫的感觉不过一会儿就变成了冰冷,下腹疼痛的感觉一下比一下剧烈,她几乎撑不住要摔了下去,无力的指甲在门上划出了几道浅浅的划痕,手心则直接被门上的木刺划破了,自然也是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