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的弟弟不说话了,从最开始的抽泣,渐渐变成压抑的痛哭,到最后再也忍不住,当着她的面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曹闺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拿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后背一抹——汗淋淋的。
从床边的衣柜中,曹闺翻出了曹润干净的衣裳,罩在他的脑袋上:“先把衣服换了,小心盗汗。”
并趁机把那柄刻刀擦干净,收了起来,有重新坐回床边,仔细地端详拿木头上画的人。
他的身形又瘦又高,形态不是女子,看轮廓,似乎挽着袖子和裤腿,打着赤脚,曹润画的还是太过抽象了,只能看出是个成年男人。
“你画的是你自己吗?”男生喜欢想象自己长大以后的模样,曹闺问。
曹润已经哭完缓过劲来,抽抽搭搭,抹了一把鼻涕,可是开口还是吹出了一个泡泡:“爹,是爹,我想爹了……姐姐,我好想爹啊!”说完他又哭起来了。
“……”
天上的星星越来越亮,店铺里的灯火越来越暗,曹闺终于等到谈三俪算完了账。
“你还不睡觉?”回到屋子,谈三俪瞪了曹润一眼。
曹润老老实实罩住了油灯,躺进被子里。
谈三俪到曹有河的牌位前烧香,曹闺跟在她身边烧纸钱,谈三俪回到茶几前烧水,曹闺坐在她对面茶杯摆好,亦步亦趋,不敢吱声。
看女儿如此卖乖,谈三俪心头那点仅剩的火气,最后也化作无奈,随着清茶一口饮下:“罢了,你也大了,从你执意要拜入墨家起,我就知道你长大了。”
曹闺:“……”
谈三俪也给她倒了一杯:“这是你舅舅送来的,天天待在工坊里,一口也没喝过。”
曹闺立刻拿起茶盏,慢慢斟酌。
“娘也在大运河里吃过不少亏,受过不少苦,被禁足过,也挨过打。所以娘知道,拘束了你的身子,心里也不会安分。少年人啊,都是一腔热血,好了伤疤忘了疼。”
谈三俪很少和孩子谈心,现在她真的没有那么多精力,去深究曹闺这个年纪的孩子的行为动机,有这样的机会,不如抓紧了,把她的立场说清楚:“去吧,想去哪里闯都可以。我也不管你是横着回来,还是竖着回来,只要你别哭着回来,我都不会对你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