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根如野草,遇风则长,杀不尽,除掉一个胡途,世上还会有千千万万个胡途。”钟蘖蹲下来,用袖子包住手指,给她擦去脸上的泪水:“师妹呀,不要钻牛角尖了,你钻进去出不来,岂不是要心疼你的人们也钻进去救你?”
“虽然难,但不能不做!人死于水,祭以河伯,人死于山,祭以山鬼。曾经祭祀是贵族的权利,可千百年后的今天,人人都能祭祀了。我们要相信,祖师的愿景会一个一个实现的。”付清拍拍师弟的肩,又安慰一番曹闺,“小师妹,再哭眼睛就肿了,师姐看到了,岂不是又要责怪师兄照顾不周了?行行好,就当是帮师兄忙了?”
她情绪过去了,力气也渐渐恢复:“我就是……忍不住了,对不起。”
钟蘖:“你还小呢,该哭的时候就要哭,憋着长不高。”
墨家据点大部分的弟子都在这里了,墓碑前的红烛一半也没烧到,几个师弟还在烧纸钱。曹琳红着眼眶走出人群,抬头看到三人过来,先是和曹闺大眼瞪小眼,四个红灯笼对上都愣了一下:“出什么事了?”
她的鼻音严重,人也没有精神。
一路上听付清和钟蘖在说,曹琳师姐现在吃什么吐什么,她想不开,药石也无用,心病还需心药医。
曹闺想了想,心药,怕是得拿胡途的命来医了。
“和师姐一样,别问了嘛。”曹闺红着耳朵眼睛,跑去领纸钱和香。
付清在曹琳和裴端的凝视下挺起胸脯:“就是哭了呀,看,被我哄好了!”说罢,挤进去烧纸钱。
都不愿说,还剩最后一个。
钟蘖怕自己的剑会挡道,于是取下来抱在怀里,抬头就看到裴端核善的注视,还有曹琳好奇的打探,笑了笑:“付清师兄确实没说完整,其实是我们两个一起哄好的。”
说完开溜,凑到付清和曹闺中间祭奠遇害的秦杨师兄。
烟火被风吹向曹闺面前,不好躲,有些呛人,随后改了风向,吹向山背,飘上天空。
人多气盛,曹闺渐渐感觉到,身上的不安和焦虑被师兄师姐们的存在安抚了不少,她自我劝慰,不管多乱,世道能有多不太平,她身后还有家人,她身边还有那么多同门师兄师姐,没什么好怕的。
这次着了胡途的道,且记下来,来日他们慢慢算账。
烧了纸钱,曹闺看见钟蘖挥剑斩断路边半折的刺,回身与她视线撞上,笑着对她招手过去。她拍了拍腿上的灰,靠近钟蘖。
嗯?怎么……她好像变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