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给贺乡君赐座。”庆吉帝眼眸半眯,他摆了摆手,早早有机灵的小太监搬好了椅子,这时赶忙呈了上来。

    她没有欠身,也没有顺势起来,仍然规规矩矩的行完了一个大礼:“谢圣上。”

    “贺乡君进宫所为何事,”庆吉帝瞥了眼她的穿着,眉头微微隆起一道折痕:“可是为了封赏郡君的圣旨?”

    他这几日烦的不行,刚想起来这一茬,动了动搁在扶手上的右掌又放下了:“等雪停了吧。”

    “民女并不是为了封赏一事,”贺宛琼跪的笔直,目光清明:“而是为了这场大雪。”

    庆吉帝的眼睛骤然睁开,鹰隼般锐利的目光挪到堂下,对准了那个直挺单薄的身躯。

    指尖一下又一下的敲在扶手上,沉闷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宫殿里格外的清晰。

    贺宛琼缩在袖口里的手掌蜷缩的很紧,短短的指甲在掌心印出深深的凹痕,庆吉帝沉默的时间越久,她心里反而越发的平静。

    “宛琼不愧是将门之后,”庆吉帝眼睛眨也不眨,他的嗓音里是凛然不可冒犯的威严,闲散的敲击声没有泄露出半分情绪:“不仅骑射功夫好,胆子也大的很。”

    “大伴伴,你说是不是?”

    “这……”大伴伴倾着身,后背活像是一把绷紧了弦的弯弓,他顾不得擦一擦沿着脖子往下淌的冷汗,笑着答道:“您这是夸贺将军虎父无犬女。”

    “呵,你这老奴才倒是会说话。”庆吉帝心中那点没成型的怒火,在大伴伴搬出来贺兴之后消散了一半,他瞥了眼堂下跪着的贺宛琼,硬是从对方不同寻常的打扮里看出了贺兴年轻时的两分影子。

    心中剩下的火气也全都没了。

    他少年登基的时候,已经上阵杀敌的贺兴好像也是这般年纪,庆吉帝看着少年郎打扮的贺宛琼,像是第一次正视自己年龄般恍然醒悟,贺兴都不在了。

    自己也老了。

    他想起朝堂上反复斟酌语言请自己大开城门的文官武将,又想到了跪在寝殿外红肿眼圈倔强不肯起来的太子。

    庆吉帝闭了闭眼眸,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少见的带了一点温情:“宛琼,开城门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城外的百姓同样是朕的百姓,他们受苦受难如何让朕不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