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纳特庄园和内瑟菲尔德之间的距离不太远,玛丽对这段路程又十分熟悉,所以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宾利先生看上去要比任何时候都疲惫,他手中拿着一张清单,眼窝深陷,颧骨凸出来,说话的声音十分喑哑。
“纱布、灭菌磺胺粉、酒精、双氧水,总共四样,对吗?”
“不错。就是这些东西,医院总是不够用。尤其是纱布。”玛丽回答,她清点完物品,就开始跟着两个帮工把装着药物的箱子往马车上抬。
“简最近怎么样?她还好吗?”宾利先生似乎是思考了很久才问出这句话,他略有局促地搓着双手,看上去有点紧张。
“总的来说还不错,毕竟我们有房子住,还有衣服穿。”玛丽将最后一箱药品搬上马车,用袖子擦了下额头上的汗珠,"我不明白,宾利先生,既然你这样关心我姐姐,为什么不亲自去看看她呢?这里离班纳特庄园又不远。我们全家都会欢迎你,相信那些被你资助的士兵也不会拒绝见你。"
“这很复杂。”宾利先生叹了口气,他的西装被刮破一道口子,金怀表的表盖上碰出一个小坑,但是没有人发现。这种时候很少有人还有精力去注意自己的衣服是否足够得体。
“我知道这样讲很失礼,希望你不要生气,我母亲和妹妹都不认为简可以做我的妻子。”
玛丽点点头,这个她知道。伊丽莎白还曾因此和宾利辩论过一番。但是她在洛伍德念书期间,伊丽莎白曾经来信说,宾利先生的家人对简的态度有所好转,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我母亲知道简现在也在临时医院帮忙,她很不高兴,认为...这不是一位淑女所应该做的事情。”宾利先生越说越慢,声音也越来越低,似乎对即将讲出来话非常难以启齿。
“她说,如果简继续在临时医院帮忙,即使战争结束,也要我和简断绝往来。”
又是这样!玛丽有点生气。宾利先生的母亲可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那么您呢?您也认为我姐姐因为帮助了受伤的士兵,就变得不得体,不体面了吗?”
“我当然没有这样想。事实上,我为你姐姐骄傲。她能在医院里帮助士兵,而我只能拿出一些钱来,其余的什么也干不了。我真后悔当初没有跟着达西一起参军。”宾利先生懊恼地说。因为战争的缘故,村子里的男人大多去参军了,只剩下年纪特别大的和特别小的,或者有残疾的,像宾利先生这种手脚健全,年轻力壮却还留在村子里的男人,还真不多,甚至可以说非常少。
“您不必因此懊恼。”玛丽说,“英国不仅需要士兵在战场上杀敌,也需要您这样的人。士兵们需要有人在他们身后提供补给,这样他们才能继续打仗。”
宾利先生有些嗫嚅:“那么,你姐姐也会这样想吗?她不会因为我没有去战场而嫌弃我是一个懦夫吗?”
“当然不会。”
“很高兴你们能这样想。”宾利先生看上去似乎是舒了口气,身体也放松下来。
“但是假如她得知自己因为帮助士兵而被指责不是一位合格的淑女一定会很伤心。”玛丽话锋一转,继续不太高兴地道,“宾利先生,我们全家都不否认我姐姐很喜欢你,但是她也不是非你不可。假如让她在你和帮助受伤的之间只能选择一个,我相信她会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