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浮桥凝眉在镂窗前站了一会儿,直到砭骨的山风吹拂进来,才握拳抵唇闷闷地咳。
他身形高大,却形如枯槁,明明窗外的光影在乌黑长发和天青色外袍的轮廓上洒着朦胧的亮色,整个人看起来却像是在往深渊里坠落。
宁逾抱着衾枕,冷风被沈浮桥挡去了大半,吹到他那里时只在后腰处留下淡淡的微凉,被拢在一旁的如藻红发沉默地飘拂,那一对诱人的腰窝便半遮不遮地露出来。
沈浮桥以前学习西方美学史的时候,有次恰巧听教授说过腰窝被西方美学家称为“圣涡”,还有另外一个好听的名字叫“维纳斯酒窝”。从前他很不明白为何会给予一个医学结构如此浪漫的名字,此刻他才深觉这评价简直是恰如其分。
眼前之景,确实是美不胜收。
他咳得并不重,只是不胜寒凉,宁逾也没像往常一样急着下床来察看他的情况,只是微微偏头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似乎带着些冷意,他看不太清,也看不太懂。
说起来……这种眼神大概比示弱的眼神更适合宁逾。他脸部线条是很凌厉的,不是适合撒娇卖萌的柔软型,最初那种阴狠暴戾的性格才符合他的设定,只是他看惯了宁逾红着眼哭,都快忘了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原本并不是用来诱惑人的。
宁逾天生蓝瞳,而正常鲛人的眼睛应该是深碧色。危险又神秘的蓝,在海底意味着绝对的控制力,只是其它鲛人不懂,本能地觉得恐惧,以为是异类便加以排挤。
他是鲛人始祖的遗脉,生来带着嗜血和残暴,日后回到南海报仇雪恨,王座之下还会有万丈枯骨,注定不是一条只会扑腾尾巴求救的小鱼。
沈浮桥靠着桌案,目光与床上趴着的宁逾倏然交汇,既非喜不自胜,也不黯然神伤。主角与炮灰,鲛人与人类,书中与书外,雄性和男人……他们能跨越这些不可抗力相爱已然如此珍贵,于是剩下的一切都变得无足轻重。
无论宁逾性情如何,他都喜欢。
沈浮桥先一步收回了目光,将私印放回了黄花梨木小匣,仔细地收进了暗格里。
“哥哥,不烙了吗?”
宁逾轻声问,似乎有点失望。
“不高兴?”
“没有。”
沈浮桥轻轻笑了声,从木筒里抽了一把制作平安扣时搜罗的细刀,雪白的锋刃迎着天光泛着冷意,他缓缓转动了一下,开口道。
“烙印有点难度,我单给你纹个字好了,好看一些,也没那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