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鱼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权当是在救一个陌生人,反正这鱼这时候还没和他结仇,等他恢复好就让他离开,以后他如何也与自己再无关系。

    他这么想着,就立刻折返回去救了人。鲛人头发很长,类似于某种红色的藻类生物,柔顺又浓密,铺了整个伤痕累累的背脊。

    沈浮桥尝试了把鲛人装进自己的草药篓子里,但没办法,尾巴太长太大了,而且竹篓有倒刺,会刮伤他的皮肤和鳞片。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鲛人给拦腰抱起来。

    这鲛人意外地轻,尾巴因为太长甚至还垂了一小截在地面上,沈浮桥怕不小心踩到,干脆将尾鳍握在了手心里。

    怀里的鲛人很明显地颤了一下,沈浮桥以为他要醒了,怀了些希望看着他,没想到他不争气,皱了皱眉就没动静了。

    沈浮桥认命了,抱着他往山上走,此时天际还剩下很稀薄的霞光,极为慷慨地映照到怀里鲛人的身上。他的皮肤甚至呈现出一种近乎神圣的白,浅蓝色的尾巴熠熠地闪烁着细碎的光影。

    沈浮桥脑内有些空白,依稀记起这鲛人的名字——宁逾。

    为什么鲛人会有人的名字,他不知道,但此刻他承认这名字是很衬他的。

    宁舍海天阔,逾白秋山辉。

    沈浮桥生于书香世家,从小到大看过不少志怪,那些图书常常附有鲛人的插画,很神秘,也很美丽,但同时也很空妄。

    但如今他怀里抱着的……居然是活生生的鲛人。

    沈浮桥垂眸,宁逾尖尖的儋耳从红发中露出来,这是绝对不会在人类身上长出来的器官。

    他轻轻笑了笑,唇边的弧度显得有些苍白。

    这是梦吗,还是说天意如此……现世赎罪不够,还要他在这异世拖着这病痛之躯艰难求生?

    罢了……罢了。

    ***

    沈浮桥正摇扇煎着药,盥洗间突然一声重物翻倒和水花溅起的声音,不由得轻轻一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