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璧猝然抬眸,射向他的目光带了几分凛意……转瞬,却又变成讪笑:“将近年关,京兆尹府事繁,你我这点小事,何必再给京兆尹府添麻烦……本将昨夜醉的不省人事,才让那……贼人有机可趁,日后本将少饮些酒,必不给贼人可趁之机……”

    “哦?将军竟肯看顾下官的安危?”

    “当然,你我和事书都签了,是朋友!朋友间自该互相帮扶!”

    苏晏展颜:“将军此言,令下官实在感动……将军这般诚信大度,那书……”

    “抄!必须抄!”怀璧咬牙掷下几字:“傍晚来抄是吧?你……你等着!”

    苏晏满意将衣衫合拢,修长手指在腰间两下翻转,将中衣的带子重新系好:“将军真是个言出必行的……英雄。”

    怀璧头一回觉得“英雄”这两个字是在骂人。

    **

    怀璧走后,苏晏取来一块湿毛巾,拉开衣领,轻轻在脖颈的三道血痕处拭了拭。刹那,那血红变得浅淡,只剩下若有若无的几道痕迹。

    苏晏琴棋书画洋洋精通,前三样还是次要的,这第四样,可以说是天下难出其右。细描之下,有以假乱真之效。

    苏晏自怀中取出方才两人签下的书函,看见那狗爬一样大小各异的“顾怀璧”三个字——尤其是最后那个上下两部似隔着天堑、仿佛被腰斩了一般的“璧”字,忍不住嫌弃地皱了皱眉。然那嫌弃却未落在事主身上,须臾,反低声嘀咕了一句:“啧,这段青林,怎么教的?!”

    说完,不屑地将那纸笺丢在桌上。

    侧目转身,眼不见为净。

    然而眼不见并不会真的为净。

    昨夜她抱着自己脖子不肯撒手,口中却喊着“段青林”的一幕仍在眼前挥之不去。

    段青林,若非我不舍得折她的翼,哪还轮得到你献了这么些年殷勤。

    背手侍立片刻,终又忍不住回首看那落在桌面上的字。良久,苦笑一声,小心将那纸笺折好,放入早已备好的红木匣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