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日,莫离几乎是形影不离的跟着她,无论她走到哪,他都会跟到哪。她去上朝,他在朝堂外候着;她到御书房议事,他就在门口的花园等她;她用膳,他陪着;即使是她睡觉,起身后打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他。
她曾以他身体为由不许他这样,可惜换来的却是他的委屈哀怨撒娇耍赖,几乎无所不用其极,让她再多的拒绝,最后只能化为一声叹息。
那张精致漂亮的脸此刻已不是苍白,而是惨白,几日来毫无理由的执着跟随让她难以理解。明明受着那么重的伤,明明看起来那么憔悴,为何还要这样不顾一切的跟在她左右?
若说有何不轨企图?可他一不沾染朝事,二不与朝中大员有瓜葛,而且他所有的时间和精力几乎全都用在了她身上,丝毫不见他对其他任何事情有兴趣,若真是细作,叫她如何想通?
视线穿过朝阳殿东侧的格子花窗,正听着徐莫报告各地财政的女皇竟看着那个独自凭栏坐在外面凉亭中的男子出了神。
这几日勉强跟进跟出,那人明显的清瘦了。原本就瘦削的人,此刻看起来越发的纤细。远远一看,竟让人觉得有些心疼。
萧若萱不是铁石心肠,即使心里怀疑他的来历,而且这几日看他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能起身跟着她到处跑,就有所觉悟此人的确不同寻常。可是眼睁睁看着那张明艳精致的脸在自己眼前憔悴下去,她心里还是会觉得微微的刺痛。
她当然也能用自己女皇的威仪强硬的命令他留在房内休息,只是,她又忍不住想看看,他这样固执的背后,到底是因为什么。
莫离一如往常的坐在凉亭中闭目养神,耳边却毫不放松的时刻注意着周围的每一点声息。
西门无双起初见他如此,邪笑着说,“少主,您何必如此?没有老主人的命令,属下是绝不会动您的女皇的。”
莫离只当他放屁。
那老鬼若突然起了杀念,难道还会提前通知他一声不成?
几日来持续的消耗精力,即使功力深厚如他也有些不堪负荷。他身子本就伤重,又失血过多,加上这几日胃里持续闹腾,几乎每每用完膳,转眼便又在无人处呕个精光,如此一来,身子便越发虚弱了下去。只不过凭着一股意念和深厚的内力在强撑而已。
凝神屏息间,意识忽然有些浑然,他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仿佛置身于一片漫无边际的夜雾之中,他伸手四处摸索,却碰不到任何东西,他试图呼唤,却发现自己出不了声。耳边只听见一个声音粗哑又阴冷的徘徊,“小天儿,你要跑去哪里?你只是为父培养出来的一只魔物而已,你不是人,没有人会接受你,他们都畏惧你,你是恶魔,你是恶魔,你双手染满了鲜血……你能跑去哪里?你能跑去哪里?……”
“啊!”他猛然惊醒,只觉心脏狂跳似要跳出胸腔,身上的冷汗快速的浸湿了单薄的衣衫,他本能的抬手按住胃,一阵气血翻腾,张口便呛咳起来。
果然,身子虚弱的时候连精神也会变得脆弱。他已经很久没有想起那些东西了,他以为自己早已将他们埋葬,谁知稍一懈怠,他们竟又趁机侵入!他暗自握拳用力顶着胃,拼命咬牙压抑那里的剧痛,这种痛楚仿佛与生俱来,自他懂事开始,自他被那个人逼着服用天命丹修炼魔功开始……这样的痛楚,如影随形,他以为自己早已习惯,此刻却发现,他真的该死的不甘心!
没有人会接受他吗?他不信,他不信!
那日的晚膳,莫离陪着女皇在朝阳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