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霸坐在马背上,不停的打着哈欠。昨天晚上和夏侯玄、张绍三人聊得太晚,最后也没回自己的帐篷睡着。虽说是打了地铺,可是三个大男人挤在一起,还是没睡好。如果不是要急着去见陆逊,他现在肯定在帐篷里补觉。
陆逊的大军已经到了襄阳城南,可他就是迟迟不肯对襄阳发动攻击。魏霸无奈,他算是领教了陆逊这只忍者神龟的耐性,难怪刘备打了一辈子的仗,最后却做了陆逊的垫脚石。
这人太能忍了。跟他比耐性,恐怕号称能忍的司马懿也只能甘拜下风。为了能撩动这只神龟,魏霸只好亲自出马。
昨天晚上,夏侯玄分析了三方的形式,把诸葛亮、陆逊和司马懿三人列为三国各自的内患,借以解释魏国皇帝陛下曹睿希望息兵的用意。虽说他用心不良,可是也不得不说,这个猜想多少有那么点意思。
曹家是寒门地主出身,曹操能成就大业,依靠的是两个根基:一是以谯沛集团为主的武人,一是以汝颍集团为主的文官。当这两个集团同心同德的时候,曹操的事业风生水起,当这两个集团开始分裂——以荀彧反对曹操称王,被迫自尽为标志——曹魏的内部就开始内乱不断。当谯沛集团的宿将们还健在的时候,曹魏的根基还是稳固的,毕竟兵权掌握在自己人的手里。可是现在情况有了变化,大司马曹休刚刚去世,大将军曹真又病重,随时都有可能归天,魏国的三大军区长官只剩下司马懿一个。
而司马懿却是世家大族的代表,他虽然不是汝颍人,却和汝颍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刚刚把女儿许给了荀彧的孙子荀霬。因为荀彧的死,颍川荀家已经和曹家很疏远,荀霬的父亲荀恽虽然娶了曹操的女儿,却和皇室很冷漠。这时候司马懿和荀家结亲,就有着让人警惕的意味。
司马懿为什么一直在邓塞外逡巡不前?不是他无法攻克邓塞,而是他想借着这个机会索取更多的兵权。曹睿为什么迟迟不肯把兵权给他,是因为一旦让司马懿立下大功,将来司马懿成为军中第一重将的趋势就无法挽回了。在这种情况下,曹睿当然希望三方休战,让他有个时间来缓冲一下曹休死、曹真病给他带来的压力,最好能让曹真把病养好,不要和曹休一样病死。
魏霸对夏侯玄说的将信将疑,但是他相信这里面肯定有一部分是曹睿的真实想法。曹休已经死了,曹真如果再去世,皇室对兵权就基本失去了控制,将来不可避免的会落入世家之手。九品中正制已经渐渐的侵入曹魏政权内部,兵权一旦失控,下场可想而知。
可是魏霸还不满足,襄阳之战不能就此打住,他的目标还没有完全达到。
按照夏侯玄的说法,陆逊就是吴国的司马懿,孙权也是既要用他,也想防他。可是魏霸觉得,这里面还是有一定的区别的。孙权掌权二十多年,远不是曹睿这个刚刚登基三四年的继位之君可比。在当前的形式下,孙权想要争夺襄阳的欲望肯定能压过对陆逊的警惕。
魏霸半强迫的带着夏侯玄渡过汉水,让他取道江陵去永安。明面上的理由是这样更近,实际上的理由却是想让孙权知道夏侯玄的存在,逼着孙权做出进一步的动作。至于夏侯玄的安全问题,他就考虑不到那么多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更何况现在魏吴双方也有使者来往,想必孙权不会狗急跳墙,杀了夏侯玄,激怒曹睿。
夏侯玄不想走这条路,可是他拗不过魏霸,只能俯首听命。
来到陆逊的大营,魏霸带着夏侯玄进了陆逊的大帐。看到夏侯玄,陆逊很意外,看向魏霸的眼神也有些疑惑,大概在他的眼里,魏霸这么做实在有些白痴。
魏霸不在乎陆逊怎么看他。既然生为蜀汉一员,他和陆逊注定只能做敌人了。陆逊认为他是白痴更好。
魏霸环视一周,一眼看到了孙虑。一是因为孙虑坐的位置很特殊,就在陆逊的身边,二来孙虑身上佩着那口魏家作坊出品的战刀,魏霸太熟悉不过了。这相当是费祎贴在孙虑身上的指示剂。
“王子果然气度不凡。”魏霸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容:“虽然身处这么多宿将之中,依然是鹤立鸡群,如新硎之剑,光鲜夺目,令人目眩啊。”
孙虑少年心性,被最近风头正劲的少年英才这么称赞,一时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躬身说道:“有参军专美在前,虑焉敢当此谬赞。”
魏霸哈哈一笑:“当得当得。当初陆将军也是这么说我的,我如今再转送给你,不过是东施效颦,步陆将军后尘罢了。不过,新硎之剑没有饮过血,终究少了点杀气。王子将来有机会,还是要上阵搏杀一番,方显英雄本色。尊伯讨逆将军的英姿,在多年之后也许要重现在王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