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边在心里嘀咕着,边继续向前走。未几步,竟又遇上了一人。对方走得匆忙,险些与她撞个满怀。她瞥见一抹月白色的衣袍,圆领边上绣着细细卷草,惊觉有些眼熟。一抬头,她就看到了段齐彦的面孔。
年轻的段小公子一袭锦衣,面容如生琢玉之辉。落在静漪眼底,便好似带着春烟秋雾一般令人目眩。
“段小公子……”静漪有些不好意思。
今日她被那么多人训斥,独独这位段小公子在小侯爷面前替自己讲话,她还不曾道谢过。
“哦……是你。”段齐彦板着面孔,似乎又在为什么事儿发恼。但他的皮囊长得好看,便是生了气,眉头皱起来了,那也是一位翩翩公子。
“今日之事,谢过段小公子了。”静漪说,“兴许小侯爷就是听了你的话,才不打算追究我的冒犯之过的。”
段齐彦愣了下,目光闪烁,道:“不必客气,举手之劳。”
可饶是他这么说,静漪还是替他后怕。那小侯爷的名声这样可怕,也不知事后会不会故意来奚落段小公子?小侯爷是段齐彦的长辈,要想拿捏段齐彦实在是再容易不过了。
于是,静漪小心地问:“不知段小公子今日为何愿意替我开口求情?静漪虽感激不尽,可要是您得罪了小侯爷,那我会过意不去。”
段齐彦张了张口,面上涌起一阵烦躁之色来。他在走廊里横着踱步,似乎有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还时不时抬头张望一下马球场的方向。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了:“你妹妹——”
“嗯?”
“没什么。”段齐彦“啪”地一声收了扇子,又板起了脸,皱着眉和静漪认认真真地说,“我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悦卿久矣,见不得你受委屈。”
——我之所以如此,不过是悦卿久矣,见不得你受委屈。
阮静漪愣住了。
她的嘴唇微张,口中有话想冒出来,但话未出口,脸已迅速泛起了烫意。时年不过十六岁的阮静漪,头一次知悉懵懂紧张的少女滋味。
这便是从前阮静漪爱慕段齐彦的缘由。
现在想来,一切皆归因于那句“悦卿久矣”。正是这句话,宛如一座空洞的牢笼,将她年深月久地困住,一年复一年地自我蒙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