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辞良久没说话，似乎没有听明白楚和晏的表述，沉默地消化着，独留楚和晏忍受这份诡异的沉默，任凭他们彼此的距离被喧闹的雨声，和不停起伏的翻滚风声尽数挤占。
不知道过了多久，虞辞忽然启唇，说：“所以，你想去做的，都已经做过了，对吧。”
楚和晏怔忪看着虞辞，像是多年前，他迫不及待地飞行器上跳下去，如一只得意的气球，忍不住飘飘然，喜悦与紧张在满腹积蓄，令他不至于太过兴奋。装出一副沉稳的模样，被楚年领在身后，绕过不算短的前厅，在午后的小花园内，第一次，见到了花藤树下的虞辞。
那时他第一次见到虞辞。
楚和晏永远记得，那时，所有挤压他的情绪，在虞辞看向他的一瞬间内，忽然消散，犹如狭窄的空间里，一只不停鼓胀的气球，在恐惧抵达终点前，终于爆炸，而自此之后，他的世界顿时变得宽阔、松快。
楚和晏这一生，从被父母安排未来职业走向，到被联盟决定成为一颗收拢人心的棋子，表面身不由己，实则，这都是他自己愿意去配合的。但这是他头一回发现，他的境况，他对自己的想要的一切，皆是不可操控的。
他拨开纷杂凌乱的思绪，陡然反应回神，或许，一切并不是他与伊恩所安排的那般缜密。
换言之，他眼下所面临的，早已脱离他的掌控。
甚至，这是另一个人设好的局。
“晏哥，几年前，你已经糟蹋过自己的身体了。”虞辞藏在半垂眼睫下的眸色酝酿深深，他看着指尖处，因为恐惧，楚和晏下意识滚动的喉结，往上，是不自然微抿的嘴唇……虞辞霎时了然，楚和晏知道了。
虞辞也不再藏着掖着，他撩起眼皮，径直对上楚和晏的人造眼眸，如审讯者，试图从里面捕捉人类情感。
什么也没有，因为那依旧是楚颂的眼睛，装载温和，仿佛他依旧喜欢虞辞，他们此时正在诉说爱意，而不是互相指摘。
这就是新人类的劣性，虞辞浅浅笑了一下，带着自嘲意味的，他觉得自己着实会自欺欺人，以至于到可笑的地步了。
“楚和晏，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但是有件事，我需要提前跟你申明。”
这时的虞辞仿佛置身谈判桌，面对的，不是与他一同长大的楚和晏，而是联盟某个，试图从虞辞身上撕扯一块肉的上位者。
“什么？”楚和晏无法对虞辞做出任何反抗动作，他只能被迫顺水推舟。
将楚和晏的反应守在眼底，虞辞想，也只有这个时候，在楚和晏无法掌控全局之时，他才会装出一副俯首为臣的模样，安安静静地听自己的话。
但目的都是一样的，虞辞满意楚和晏的表现，便不适合要求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