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
“兴许我爱听呢?”
陈道仙佝偻着腰,他疼,直不起来,也只有这样才显得两人身量相仿些。他往吴白水身上凑,贴近人耳边说,“嘿诶……替人挡煞。”
吴先生不喜欢别人凑太近,他躲远了几分,面上是不掩饰的嫌恶。
陈道仙摸了摸自己鼻尖,手和脸上都是灰土,越抹越不成样子,多少有些尴尬,声音也泛着苦,他眼下疼得厉害,就受不得委屈,不然一颗心和两只眼就忍不住泛酸,酸涩凝成水不受控地往外渗,“好嘛,先生嫌我。”
“嫌……还要听,您管我干什么呢……”
吴白水没得心情哄他,几步身子就晃到更远的地方,轻轻盈盈的步子沿着满地碎石子找上正确的方向,心里越发觉得过来找陈道仙真是他吃饱了撑得,自寻烦恼,活该麻烦祸害黏一身总甩不掉。
偶尔回头看一眼,那人还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很安静,磕破的额角上流出的血糊了半张脸。
昏昏黄黄的天空上,云彩一片一片地被风推着从头顶飘过。
陈道仙住的这荒郊野岭的破地方,放眼望去不着一个活人影,蟋蟀又或是别的什么虫子叫得越发响,脚下的路不管走过多少都不变样子,他不常来,有事也是陈道仙去找他,哪里又劳烦得到他的双腿。
他听不见脚步声了,便停下,回头去看后面的人,人正坐在地上,锤捏着细瘦的腿,人也抬头看他。
带血的脸添个笑,于眼下的景色相配太过骇人了些,吴白水被瘆得后背发凉,心下恶寒。
“又怎么了?”
“先生,”陈道仙喊着,吴白水知道他的本声很清亮的,只是一贯压着嗓子说话,念叨着些神神鬼鬼言辞,让人总给留下乌鸦嗓子的错误印象,吴白水知道是因为他听过道仙儿唱戏,反串唱旦角,身段也软。
在他家里待了好一阵子,他没有同龄人可作伴顽闹,那时还是很要好的。后来突然就没再见了,听别人说班子里出了点事,走了,出家当道士。
再见时候,连道士也不做了,在他学校附近开了个卖杂货的铺子,眼睛分明好的很,却总带一副眼镜,铺子里死人活人的东西都卖。
他有了性质,就拎着他那眼镜问,“你带这东西做什么?”
“瞧着显得文化水平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