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迢循声看去,宁于竹正在东禅堂旁一座禅堂前,朝这边走来,身后缓步跟着一个年轻的僧人。
段娘子道:“般舟堂,这位娘子是来点长明灯的?竟能请到湛寂诵经。”
“湛寂?”李迢问。
“净真大师最看重的弟子。他除却修行,还有方丈派给的诸事,要再抽出七天时间日夜为往者诵经可不容易。”段娘子道。
说话间,那两人已到得眼前,李迢抬眼瞧去,看清了那个玉泉寺主持的得意弟子。
一般僧侣所着灰色方袍,看起来不过寻常,可湛寂穿在身上,便有如崖松孤立,丰神独秀。但比俊逸的姿容更吸引人的,是他周身的圆融宁和之意,叫人一看便知他的武学同佛学一般深厚。
他朝段李两人合掌一礼,低诵一声佛号,道:“二位施主流连莲池,是心有所感?”
段娘子笑道:“不错。我见残荷败叶,庙宇如新,忽觉人力虽微,也犹有胜时。”
湛寂道:“花叶凋败,却有生息轮回;断壁残垣,曾是碧瓦朱檐。人诚然有胜天之时,但段娘子所见,也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段娘子闻言,微微一挑眉:“填去莲池,便无生息轮回;断壁残垣,也可重铸碧瓦朱檐。何是空相?我只看见了我看见的。”
言罢,她也不等湛寂答话,只轻松地朝几人点点头,提着灯走远了。
湛寂眉目不动,合掌低诵佛号。宁于竹瞧着她的背影,讶道:“这位娘子是什么人?好强的气势。”
段娘子身份不好随意透露,李迢摇头道:“我只晓得她姓段。”她转开话题:“宁娘子刚做完晚课?去用斋食么?”
湛寂看她一眼,道:“斋堂在偏殿,现下人有些多,二位施主也可回后山。禅房外还有一间小斋堂,戌正熄火。”
宁于竹笑道:“晓得了,大师也快去用饭吧,明日见。”
她们朝湛寂道别,宁于竹便携着李迢往后山走,边走边同她咬耳朵:“偏殿的斋堂一般是给庙里的和尚吃的,味道清淡。要去还得去小斋堂,专给香客供膳,红烧素狮子头可好吃。”
李迢笑道:“宁娘子对玉泉寺很熟悉?”
宁于竹道:“我娘的长明灯供在这里十几年了,从十二岁起就是我来点灯诵经,当然熟悉。”